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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十六岁少年的漫长一生(2)

8.十六岁少年的漫长一生(2)

少年还有着家境优渥,但是太过善良软懦的成熟学姐。

“谢谢,谢谢,多亏你来帮我,不然这么多我真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了!”空荡的议会大厅里,穿着极为保守校服的黑发少女对着少年一个劲儿地鞠躬。

“倒是没事啦……”少年有点困扰地歪头笑笑。“不过学姐你也该多学一下如何强势点拒绝别人啦,你总是这样,别人会利用你的善良一次次地找你打白工不是吗?你看,这里连占了你办公室的电竞社的活动报表都要你替他们填……”

少年低头简单看了看社长日记形式的活动日志:

“7月6日,放学了来活动室打撸。”

“7月7日,打撸。”

“7月8日,周六,来学校打撸。”

“7月9日,兄弟们啊兄弟们,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我们怎能如此堕落?今天这几局打完,回家务必要好好复习,明天好好考试,莫要再惦记你这个b游戏了。”

“7月10日,翘掉考试,约几个校外友友来这儿打撸,淦,没能骗过那帮狗东西,他们也早就翘了考试还找了几个陪玩过来把机子给我占了。”

“7月11日,期末考试第二天,找我爹骗了几台新机子来,这下够用了,可以上大分了!happy!”

“7月12日,妈的,给我输麻了,这电竞社解散也罢!”

看罢他强忍着把报表撕碎的冲动,费心思考着怎么用语言的艺术把他们的活动记录转化成不会被废社的文字。

首先写上一句“为了响应上级号召,弘扬竞技精神”……

少年也很善良,但他深知对于有些道德败坏的混球还是该靠暴打一顿来给他们狠狠修正下人格的。

像他以前被几个混混平白无故怼在巷子里的时候就曾一个打四个,虽然那几个无赖只说借点钱,乖乖交了就饶过他,但少年丝毫没有屈服,豁出去骨折了左手腕、鼻梁骨和几根手指脚趾也要把那些人打得落荒而逃。

不止是因为这是原则性、不容退让的问题,更是因为……他没钱……

当然下手也得有个轻重,真的有罪之人自然有法律制裁,少年代为教训也只会停留在正当防卫程度,他是宁可自己躺进医院里也未曾把他人打成过重伤。

善良和软弱还是不一样的。

学姐听了低下头轻柔一笑:“嗯……没事的,别人有麻烦来找我帮忙我当然不能不管啊,就像每次我找你帮忙你不是也都欣然接受了吗?”

“那是因为……”少年说到一半卡在了嗓子眼,无奈叹气。

因为你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朋友,是我尊敬的学姐,是对我来说特别的人啊。

本想这么说,但他恰好看到了学姐手腕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伤痕,倒吸一口气,可又见怪不怪了,便用手指轻轻指了指。

学姐见了也吃了一惊,赶紧又把手往袖子里缩了一点,把伤痕藏好。

“你那个人渣继母……又对你做了什么吗?”少年咬牙切齿,可又有一股无力感从胸口袭来。

学姐的家庭不同于那个家里稍微有点钱的男同学,她的父亲入赘到了日本的一个大家族,并且在生母死后拿到了继承权,是一般人得罪不起的真正名门出身。

“啊,没事的……又不是太过分的事啦……”

“还不过分?那个变态是又把你关进笼子里让你像狗一样地带着项圈了吗?”

学姐脸因为屈辱而红了一下,噙着泪水,但又很快憋了回去,笑着说:“没事的,我很喜欢……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啦……何况我们家里又没有别人……并没有受到……受到太多伤害……所以,没关系的……”学姐哽咽了几下,但最终还是强颜欢笑。

“我还是去报警吧……”

“不要!请千万不要那样!我父亲他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了喜欢的人……如果……如果把她送到监狱里,我父亲会很可怜的……”何况现在她也掌握了家族差不多五分之一的财政大权,在这座小城市称得上是手眼通天,那样做的话反倒会连累你……

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了要自己扛下所有的决心。

“可是……”少年看着学姐,无比心疼,同时憎恨自己的无力。

“真的没关系的!”学姐说着用两只手试探着缓缓盖住少年的手。“请不要说出去,只要你不说出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让我当你的狗这种要求也可以哦……”学姐俏脸微红,但是鼓起勇气正视着少年的脸,同时小心地试着将他的手一点点牵起。

是啊,如果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那样的命运……如果一定要像宠物一样被人做弄的话,她宁愿那个主人是面前这个少年。

如果是他的话,也许时间久了自己就不会觉得那么屈辱了……

可是少年却也害羞地一把将手抽了出去,然后走开几步,背过身,边深呼吸边平复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我、我很尊敬樱井学姐的,您能把自己家里这些事告诉我是对我的信任,这样我就已经足够感激了,你不同意的话我是打死也不可能出去乱说的啊……”

没错,她明明那么信任自己,所以才会把那么耻辱的事情都只对自己如实相告……

如果自己为了肮脏的欲望就这么背弃了她的信任,甚至以此要挟她做自己最讨厌的事的话,未免也太人渣了!简直禽兽、猪狗都不如!

虽然自己刚才脑内真的有那么一瞬,想到了学姐带着项圈红着脸趴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但他马上又将那些念头尽数打消,又赶紧将心动过一瞬的自己用最恶毒的话语狠狠骂了一百遍。

看着那样抗拒的少年,学姐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低着头身体微颤……

“啊,被拒绝了呢……”她心里想。“也是啊,他怎么会看中我这样的人呢……在家里毫无尊严……没有地位、像个犯人、甚至连花销都被严格监控,在学校也经常被同学欺负不敢还手的猪猡一样的女人……简直是世界上最差劲的人了……和我相比,那位金发的同学才是和他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樱井的软弱有一半是单纯善良招致的,被欺负了不忍心告发,被伤害了也不忍心还手,被像冤大头一样用毫不客气的语气使唤干活也只会觉得他们是真的需要帮助……这样的她,哪怕求爱或是告白也都只敢用卑微的方式唯唯诺诺。

然而这样的樱井,此刻却第一次,产生了嫉妒一样的负面感情……

对那位即便出身贫寒依旧总能和少年站在平等的立场交谈甚欢的女同学。

如果是她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也会这样拒绝吗?她想到这里胸口一阵抽搐。

但是嫉妒又没有用,如果自己真的有着和家庭相称的权力地位,或许还能想办法不顾一切地把少年从她身边夺走……

比如给少年也弄上一张耶鲁或者剑桥的保送书,然后在那个可爱的金发小姑娘面前炫耀到:“【】君我就带走了哦!”再登上私人飞机远走高飞,

不行!自己怎么能有如此邪恶的想法呢!如此阴毒的计谋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做这么过分的事万一让那个病弱小姑娘急火攻心导致病情严重了可怎么办?抢走少年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不过……应该也没有那个机会了吧。樱井短暂地沉溺于幻想中后一下子跌回到冰冷的现实。

毕竟自己在家中只是个……傀儡?宠物?类似这样的存在……

所以幻想中的那一天永远也不可能会到来,卑贱的自己也永远没法和他在一起……

但是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少年是樱井的心灵支柱……这点也被继母发现了,最近她经常会以少年的人身安全,逼迫着樱井听话,让她含着泪做更过分的事情并以此为乐……但只要能保护他,不论是做什么樱井都义无反顾。

没关系的,这样就足够了。

“我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伸出手也碰不到外边的世界,只能隔着笼子看着外边的你……但是没关系的,哪怕你不属于我,我也愿意为了你倾尽所有,因为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啊……”

“学姐,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什、什么也没有呀?”学姐的脸像红色的LED灯那样腾得一下红了个透亮。

“是吗?”少年有些奇怪,可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学姐如果还有什么心事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商量哦,我一定会为您效犬马之劳的,刀山火海义不容辞。所以再有苦恼的事也尽管来依靠我好了!”他拍着胸脯作保。

学姐真是个温柔的好人啊……少年从认识她第一天起就这么觉得。

长久以来,虽然一直是自己在帮助她,但她的柔声细语也总能治愈自己疲惫的内心,给自己前进的动力。

可要是她能多些自信,再狠心一点,或是再强硬一点就好了,那样她或许就不会像现在那么容易受伤了……少年有一刻曾这么想过,又很快将那个念头打消了。

因为他觉得,学姐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是学姐,如果她有一天不是这样了那她也就不再是学姐了。

岁月静好,阳光暖暖地照进来,打在奋笔疾书的二人身上,少年看着那人一脸认真如临大敌的样子笑了笑,便继续埋头替学姐处理文件。

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因为没有去实践这偶然出现的想法而抱憾终身……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少年的人生很幸福,尤其是在十六岁这一年。

除了妹妹同学和学姐,他还有着假小子一样但是善解人意的青梅竹马,还有了像个小恶魔但是思想保守做事一板一眼的萝莉学妹……

后来大家以他为纽带一起组成了社团,那段时光无比充实快乐。

春天他们会去爬山,一帮老弱病残在野外走走停停还要兼顾打打闹闹,最后不等到半山腰就已经看见了夕阳,少年疲惫的笑里像是带着四月芳菲;

夏天他们会去海滩,虽然穷的只能去破烂脏污又没有人打理的沙滩,打个西瓜都担心会踩到碎玻璃,但因为团里有几位精力充沛的人,少年放肆的笑就好像烈日晴空;

秋天他们会去泡温泉,虽然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的钱竟然支付不起全员门票,最后却找到了传说中野外的免费温泉,几乎挤在一起地洗了个露天热水澡,少年被泳装环绕包围,半个头埋在水下,蒸汽升腾间腼腆的笑脸似浮在水上的秋枫;

冬天他们会到新修的滑雪场,好不容易买齐了门票可又赶上恶劣天气被困小木屋,最后抱作一团苦等几天终于被救援队发现救走,劫后余生的真诚笑容好像初融的浮冰。

少年觉得这应该就是幸福了吧。

这时少年还不到十七岁,他爱着自己的亲友,愿意为了她们的幸福付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但同时,他又对未来满怀期待,憧憬着十几二十几年后,打拼出了自己的天地,纷纷组成各自家庭的大伙依旧能聚在一起,带着那份不曾变质的诚挚友谊。

接着,少年二十一岁了。

当他最后一件珍视之物也被夺走时,早就崩溃了的少年急不可耐地回到了生养他二十年的城市,站到最高的那栋楼上俯视着处处都是回忆的故乡,一跃而下。

他是头先着地的,血液飞溅,最繁华街区寸土寸金的橱窗玻璃上到处糊满了他脏污的鲜血。

就这样,少年的人生结束了。

不,少年的人生才终于开始了。

再之后,时光荏苒,岁月匆匆,眨眼间已不知逝去多少光景,那个生命停留在21岁的少年,现今又一次16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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